望天山地处太湖县西北,山势险峻,得名“望天”。高山之上,盆地幽然,一山后宽前窄,状如犁头,将盆地分为左右两半,是为犁尖山。乡民散居其间,左多赵氏,右多吴姓。山清涧肃,鸟飞流唱,炊烟袅袅,鸡犬之声相闻。
“余备仓”,就是望天山乡民自发建设的公益性产业,存在于清道光至民国末年。
道光十一年(1831),蝗灾大起,殃及太湖全境。望天山乡贤吴芝田自筹资金,收购蝗虫。乡民奋起捕捉,交吴芝田兑换银两。吴芝田以石计价,先后收购蝗虫近千石,耗费纹银数百两。望天山蝗虫绝迹,乡民禾苗得以保全。
蝗灾后,吴芝田发动乡民,共建义仓。乡贤吴煦堂、吴绮林、吴令仪、吴万林、吴柱官、吴宝祥、吴可谐、吴怡庭、吴李君、赵秀青、赵义堂、余秦松、余鉴之等尽力襄赞,共捐稻谷数百石。仓名“余备”,取“存有余以备不足”之意。公推吴芝田为义仓总管。吴芝田春粜秋籴,以新易陈,所得盈余,再购新谷入仓;同时动员乡民中富有者,捐赠余粮。数年之间,义仓存粮十万余斤。
道光辛丑(1841),太湖县暴雨三日三夜,望天山百涧汹涌,携沙卷石,尽毁沿河堤坝、田地;飓风呼啸,穿山扫林,高处禾苗悉数倒伏。明年(1842)春,蚜虫猝发,麦收损失过半,乡民断粮者,十有七八。吴芝田会同乡贤议决,开仓放粮。按人口计,或免费,或借贷。仓谷不足,又令长子赴湖北收购苞谷,务使家家有粮,人人免饥。吴芝田年迈体弱,亲力亲为,自备餐饮,不贪粒谷。乡民无不为之动容。
翰林院编修赵畇返乡省墓,目睹此景,作《义仓记》以张其德。记曰:“时存饥之后,嗷鸿遍地”,“及至(望天山),则菜色少苏,人烟尚密。讶问其故,盖吴丈芝田粜谷之力为多。”“然使一邑得如丈者数人……则天下虽大,可以无穷民。是丈之行,不但造福于一乡,其有裨于家国大计者不浅。虽然,能几人哉!”
旧社会各地多有义仓族田,是乡民自治自救的一种方式。义仓之粮,多筹自富裕乡民,因此,也多以富裕乡民为首,联合当地乡贤共同建立。丰年筹粮存储,荒年开仓赈济,受益者多为贫苦百姓。族田则合族出资购买,多在祖坟附近,然后出租给族中贫困农户耕种,兼担护理祖坟之职责;所得佃租,用于救济族中贫弱,助其度过难关或完成学业。
封建社会贫富对立,反动政府、贪官污吏、土豪劣绅,层层盘剥,农民几无活路,冲突一触即发。义仓族田,则是乡民在颠簸飘摇的人生道路上的一丝依托,是看不见前景的迷茫心境中的一线亮光。
文/吴礼育
2021·12·27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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